黃尚銘/高立/A與A+

晚上十點在長途公車上

能做最有意義的事

當然是睡上一覺

不過 — 難以如願地

被鄰近右側位置的小姐

刻意壓低的聲音所吵醒

對，就是因為她壓低聲音

更引起我的好奇與傾聽

否則在市場長大的我

吵雜喧囂向來是我的搖籃曲

她是一位國高中英文老師

剛上完課搭車要北上

第一通電話應該是與母親報平安

因為十分可愛的對話

像極還未長大的小孩

在母親身旁撒嬌與討人歡欣

第二通電話應該是與同事協商

討論著基測英文的解析與課程

她應該是位十分受同學歡迎的老師

因為對話中提到她還刻意留下來

主動輔導功課落後的同學

第三通電話才是真正讓我醒來的原因

因為她哭著說上這麼一句：

「我沒有要你負責什麼……」

「傳給你四十多通簡訊，你為什麼都不回？」

「你傷害我有多深，你知道嗎？」

「要回美國與她在一起或留在台灣，你自己決定，我不要強留下來的愛。」

「不要問我你還有沒有機會，你有給過我機會嗎？」

「你很可怕，說不見就不見，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裡？就這樣躲起來！」

「不要問我最後決定如何，哪已經跟你無關，就這樣！」

她哭著用力掛上電話。

沒多久電話又響起，她接起電話

又重複上述對話一次，

一次又一次地，

她接聽與掛上電話四次，也就這樣

我很自然就記住這對話內容

是不是當老師的

就是習慣重複講著一樣的內容

誨人(毀人)百遍也不厭倦……

對，最後一句最經典 ---

「你沒有做任何決定，我還能期待什麼？你根本不是男人！不敢愛我！」

同時車子也已經到站(駛進轉運站)

車門打開催促大家下車

我看著一聽講電話的美麗英文老師

一邊哭著哽咽著提著行李下車

「我很累，我不想再講什麼…」

頓然，她停在車門最下一個階梯就不動了

我探頭往前一看

兩個講手機的都同時將手放下，收起手機

女老師下車快步往另一方向走開

那位男士猶豫著並未驅步跟上

「你還有機會。」我向他說著。

那位男士還是杵立在原地，

看著女老師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黑暗中……

「我很累，我不想再講什麼…」

因為我一路沒睡。

「沒有決定」比下錯決定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