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尚銘/高立/A與A+

青光眼的免疫療法

自體免疫真的能對抗神經細胞的退化嗎？

撰文╱明克爾（JR Minkel）
翻譯／蔡宛玲

在2002年，一項針對阿茲海默症疫苗所進行的臨床試驗，因為數名病人的腦部出現發炎而中途叫停，這都怪免疫系統對身體發出全面攻勢所致。現在有些研究人員認為，誘發輕微的自體免疫反應，其實可以保護中樞神經系統，免於青光眼、脊椎損傷、帕金森氏症和阿茲海默症等各種神經退化現象。任職於美國奧馬哈內布拉斯加大學醫學中心的詹德曼（Howard Gendelman）指出：「這是目前非常熱門的議題。」

一切要從青光眼講起。過去都認為青光眼主要是由於眼壓過高，壓迫到視神經所引起；現在則逐漸認定是一種神經退化的現象，由受傷的視神經和健康腦細胞所引起。早在猴子的實驗之前，科學家就已經看到這個現象。任職於以色列雷荷弗特魏茲曼研究所的神經免疫學家史瓦茲（Michal Schwartz）曾在1990年代後期觀察到，破壞大鼠視神經的一小部份，可以產生很大區塊的病變細胞。她和同事也發現，免疫系統中的攻擊手T細胞，會聚集在傷口的附近。

這個匯集現象是凶是吉，令人好奇。研究人員將不同形式的T細胞注入視神經受傷的大鼠中，意外的發現，當給予大鼠針對髓鞘（也就是包覆神經元的脂肪鞘）的T細胞，有功能的視網膜神經節細胞存活下來的數量，是注射其他T細胞的三倍。在後續的實驗中，經由基因改造而缺乏T細胞的大鼠，還有無法對髓鞘產生自體免疫的大鼠，牠們的青光眼症狀都比正常的大鼠嚴重。

將針對髓鞘的T細胞注入人體中，很可能會引發腦部的發炎反應，所以史瓦茲進而尋找可以引發輕微反應的藥物。Copaxone是一種胜藥物，已核准用來治療多發性硬化症。因為人體會對其產生免疫反應，且針對髓鞘會有輕微的反應，所以剛好適用。而且齧齒類在視神經受損後，經注射Copaxone，相較於未經過療程的對照組，也真的能夠保留更多的視網膜神經節細胞。

史瓦茲認為這個反應是一種自然的「保護性自體免疫」，而且極力主張將其用為保護腦部疾病的治療方式。她進一步強調，過多的自體免疫會導致腦部疾病，但太少又會加重神經的退化。德國馬廷斯里馬克士普朗克神經生物學研究所的研究員魏克爾（Hartmut Wekerle）認為：「這是個很美的假說。」但確實在神經免疫學界有兩極的評價。美國波士頓布里根婦女醫院神經疾病中心的韋納（Howard Weiner）說：「我認為史瓦茲的理論是對的，因為在許多動物模式中都已證實，在人體內很有可能成功。」這在詹德曼2004年的報告中更進一步佐證。他們以帕金森氏症為疾病模式，將抗Copaxone的免疫細胞轉植到小鼠體內，做為保護神經元之用。

然而，相關實證結果並不一致。俄亥俄州立大學的脊髓研究學者波卜維奇（Phillip Popovich），便無法重複史瓦茲的實驗中，以轉移的T細胞來保護脊髓組織的實驗結果。波卜維奇表示：「我們得到的結果和傳統的看法一致，那就是產生了更多的問題。」他認為，兩者的差異在於選用的實驗模式不同所致，這也顯示這種治療方式，沒能有效到可以治療脊髓損傷。

英國南安普敦大學的神經病理學家裴利（V. Hugh Perry）認為，許多在小鼠身上可以治癒的疾病，至今仍舊困擾著人類。而且每個人的免疫反應是有差異的，這和實驗室中豢養的大鼠不同，也使得疫苗注射時會引發有害的自體免疫反應，就像那個腰斬的阿茲海默症疫苗的臨床試驗。然而裴利也認為，在某些情形下，由於「發炎的調控機制並沒有那麼精確，如果能夠誘發T細胞去產生抗發炎分子的話，那可能會是件好事。」

在全面進行保護性自體免疫治療之前，詹德曼卻已經看到許多阻礙，他說：「這情形是如何發生的，仍像是個黑盒子。」然而這些正面的研究成果已經引發生技產業的興趣，以色列的帝瓦製藥公司（Teva Pharmaceutical Industries）已著手以青光眼疾病模式和其他神經退化疾病，來研究用Copaxone和類似胜來治療的可行性。如果這家公司能夠進行到臨床試驗的階段，或許這個黑盒子就能解開。

【本文轉載自科學人2006年2月號】